一名锅匠租用的杂乱仓库

【E陆】[10时]逃亡学者与不务正业的赏金猎人

【架空】

与现实中的人物、团体、事件无关。


·


1.

老E原本只是想捡叉子。
他掀起桌布，趴到桌底，摸索了好半天，才重新抓住那把油腻的叉子。
期间，桌布外传来的恐吓声、惊呼声、慌乱的脚步声，他一概没有留意。
“别啰嗦，把身上的东西都交出来！”
啥？
当时老E正要掀开布爬出去。他迅速止住了自己的动作，把抬到一半的腿强行收回来，差点摔倒。
“这只是我的笔记，”另一个人的声音，有些畏惧，但还算镇定，“……就是一些纸片，不值钱，也换不到什么东西。”
“管它是什么，现在归我们了。”
“别！……别，听我说。你们的雇主——不管是谁吧——肯定嘱咐过你们，说要把我活着、完好地带回去。你们不能——”
“老板只说要活的，至于其他东西，我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。”
“不不，这不仅仅是我为自己考虑，跟你们也有关系。”那个被威胁着的人说话有些底气不足，老E猜他可能在试着糊弄这些绑匪，“……你们这些人，知道你们老板要绑我干嘛嘛？不，你们不知道。但我很清楚。他要我帮他工作。我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。”那个人喘了口气，继续说道，“那些纸片，我告诉你们。你们老板要我帮他干活，肯定不能少了那些东西。要是你们把我交给他，却让他发现少了这些……”停顿，“有你们好看。”
“老板可没跟提过这种事。”怀疑的语气。
“那……那你可以冒险试试看嘛。”
一阵窃窃私语。
“你在这里，不许动。”想必是这伙人的头领的人最终说道，“你，你，还有你，去看好门和窗户。你给我看着他。我去跟老板联系。”
稀稀落落的应答声与脚步声。发号施令的人开始大声和什么人讲话，却听不到应答。大概用的是递声鸟，或者类似的东西吧。老E咂了咂嘴。好豪华的设备，这伙人恐怕来头不小。
又等了一会儿，没有动静。老E有点焦躁，从桌子下探出头。
他与受害人的眼睛刚好对上。
对方震惊地瞪大眼。什么情况？！
老E翻了个白眼。事出意外，我也不想的。
对方抬了抬眉毛。接着又皱起眉，眼神示意了一下桌子。
老E不太确定对面什么意思。是让自己重新躲到桌子下面吗？他向对方做出夸张的困惑表情。
对方还没来得及回应，为首的匪徒结束了通话。
“你是什么人！”
五双眼睛齐刷刷地射了过来。
老E坚定地摇头：
“我只是路过，我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“报告老大，”刚才负责看守那个人的其中绑匪说，“我看这家伙刚才老是乱瞟，说不定是在跟这人打眼色。”
老大瞪向站在一边的目标人物：
“你们同伙啊？”
两人同时摇头：
“不，我根本不认识他。”
老E觉得同伙的嫌疑好像变大了。
绑匪的老大狐疑地看看这个，又看看那个，然后做了决定：
“不是同伙，也是抢生意的，给我抓住他！”
老E手无寸铁，只得抄起自己刚刚坐的椅子。

2.

“那个……这位先生，多谢了。”
老E把只剩两条腿的椅子扣到桌上。
“没事，本来我也不是要帮你。而且拿走你钱的那个人也溜掉了。”
两人把被揍晕的一伙人丢在身后，走出了饭馆。一来到街上，这个学者模样的人就把兜帽拉低了。老E有点奇怪，但并没有问为什么。
“说来，先生与我还是分开的好。刚才的事很快就会传开，冲我来的人可能也会找你的麻烦。”
“既然都会找麻烦，那分不分开有什么区别。”老E不以为意，“话说你知道那伙人为什么要抓你吗？”
对方似乎僵硬了一下。
“……你不知道啊。”
“不知道啊，我昨天才到这里，找点活干。”
“你是做什么的？”
“呃……姑且就认为是赏金猎人吧。”
对方又僵了一下。
两人无言地走了几步。对方突然开口道：
“既然如此，我给你钱，你帮我做件事吧。”
“你的钱不是被抢了吗？”
“我有别的东西，典当了值一点钱。”
“你不如直接拿给我看看。”
对方犹豫了一下，从手上取下一个朴素的金属指环。
“虽然不是贵重的材料，但它能——”
“——储存记忆。”老E盯着那个指环，“‘盗火者’的技术。”
对方看起来很惊讶：“我以为现在已经没有人知道这个名字了……我得到这个指环是因为意外。话说回来，很多记载里提到这个名称，但都语焉不详，很难解读……我认识的年长的学者谁也没能认出这枚指环。你究竟知道多少？拜托你，如果能说一说的话，对我的研究会很有帮助。”他一口气没上来，停住了，开始喘气。
老E知道自己说错了话。他尝试转移话题：
“能存储信息的东西现在多了去了，你这个也不会太值钱。你要我做什么？”
对方带着一副“你这话题转移得也太明显了”的表情瞪了他一会儿，但最终没有追问：
“我要你保护我抵达风暴岬。”
“那么近啊，那绰绰有余。”老E把指环从对方手上拿了过来。

“对了，你叫什么？”

3.

他们藏到一个仓库里。
“我可没有料到会有那么多人找你麻烦。早知道应该多收一点的。”
陆夫人听了这话有些不自在。某种意义上，对方陷入这种处境是因为是他隐瞒了重要的信息。
“你随时可以放弃。”他说，“现在把戒指还我就行。”
“我挺想还的，但是毕竟约定就是约定。”老E拍了拍夫人的肩，“你先待在这里，我去把他们搞定。”

4.

“我一直想知道，他究竟为什么被那么多人追着跑。他好像不是很希望我知道。”老E坐在对手身上。
“哈，”对方嘲笑，“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？”
“不知道。我只是被雇来的。”
“你什么都不知道，就被他雇了？哈哈哈……你脑子被龙吃了吧……”
老E把对方的胳膊用力一拧，“说不说？”
“疼疼疼！！我说我说……就三天前，整个贸易城邦共十四名城主联合悬赏了那张脸。”
“喔，很多？”
对方说了个数字。老E下意识地掏了掏耳朵，觉得自己听错了。

5.

陆夫人觉得自己应该离开。
老E说过让他在这里等。但话说回来，他们才相识一天不到。
很难不去猜测老E遭遇了什么。也许他遇到危险了。老E很强，但一个人力量总是有限。又或许他抛下了他。这是很有可能的，尽管陆夫人无端觉得老E不会做这种事。
最有可能的还是老E发现陆夫人正在被悬赏。他是个赏金猎人。如果他会回来找他……到了那时，他未必会是善意的。
也许该离开了。在他找到自己之前。
这个想法在五分钟之前就已经冒出来过，是时候停止犹豫了。陆夫人叹了口气，收拾好自己的行囊。
“嗨。”
“老E？怎么一声不响的，吓我一跳。”
“没想到你还挺值钱的。”
他的心沉了下去。
“而且，你被悬赏不是因为他们说的，抢劫了金库之类的。我看你也办不到。你被悬赏是因为你能读懂‘旧典’。”
陆夫人的冷汗流了下来。这种事情本不该又这样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陌生人说出来。
“旧典”是一套总数不明的书籍，有人说那是魔鬼的作品。它的抄本被掌握在少数人手中。有人渴望它的力量，有人渴望借它一窥世界的真相。但从来没有人能读懂那上面的文字，那是一种在人类出现之前就已存在的语言。
自从意外获得了那禁忌的知识以后，被不同的人追逐、诱骗、威胁，陆夫人相信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“怀璧其罪”的意思。
“我想问问你。”老E一派轻松地坐在草堆上，看起来是认真地感到好奇，“你知道那些人把你抓起来也不会把你怎么样。你至多是去为一个城邦主人或者领主老爷那样的人服务，替他们解读那些老书。他们说不定还会把你的地位摆得很高，好吃好喝地伺候着……你现在生活相当辛苦吧？你不接受他们的邀请，原因是什么？”
“他们寻找我是因为觊觎旧典的力量。”只要接受那些野心家中任何一人的雇佣，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灾难。
“你可以投靠学会。或者向教堂寻求庇护。他们都很公正。他们会保护你。”
所以为什么？
陆夫人问过自己。他为此迷茫过，但现在的他早已有了答案。
“……我不能。”
我寻访宫殿、祭坛、寺庙，还有这大陆上每一个遗迹。我阅读我能接触到的所有资料。我解读，归纳，整理。
如果我容许自己被拴在某个地方，那就意味着我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都将半途而废。
“我只是……无法去过那种生活。”
老E突然站了起来。
“走吧。”
“啊？”
“你已经付过钱了嘛。我要送你去风暴岬。”

6.

“……哇。”
“……真是没想到。”
没想到整座城都会理解起来对抗他们。
老E和陆夫人站在城门下。
城门紧闭着。
士兵将他们包围。一眼望去，人头密密麻麻。
领头的人在喊话：“抓住那个紫色头发的男人！要活的！谁敢阻拦，格杀勿论！”
陆夫人捏了一下老E的肩膀，“你投降吧。我只是要被抓……又不是要去死。总不能把你牵扯进来。”
“夫人啊。”老E看了他一眼，露出笑容，“牵扯不牵扯，这可不是由你决定的。”
他想了想，又说：“你看……就像你非要一个人到处跑来跑去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一样，我也有我的选择。
“不是你，而是我自己选择要……保护你。”
陆夫人说不出话。他意识到自己是无法说服对方的。
“而且，逃掉的方法是有的。”老E看起来也有点紧张，但他脸上的笑不曾消退。
“抓住我的手。”

被拉向空中时，陆夫人的心跳停了一下。

7.

贸易城邦悬赏通缉的邻居抢劫犯再次脱网。
消失数十年的龙类重现人间。
人和龙被一道悬赏了。他们大众前的行为表明他们是同伙。虽然其实没有证据证明龙进行了违法犯罪。不过龙翅龙鳞龙爪子都很值钱。
现在的龙竟然还会抢劫了，老人们感叹说。哪像以前，龙都住在深山里，偶尔跟首席大法师开个会，研究世界真理什么的，总之根本不屑做这种下等事。
真是世风日下。

8.

“这个指环，是从一个遗迹里来的。我能理解‘旧典’的语言，也是在那个遗迹中发生的意外。”
陆夫人说。
老E没有应声。
“……现在仅有的研究认为，‘盗火者’曾经是一个激进的学者组织。他们认为存在某种终极问题的答案，或者一套规则，或者一个定理……可以揭示世界最底层的真相。”
陆夫人探寻地看向老E。
“你……知道它，对吗？”
老E没说话，但点了点头。
“传说当时最渊博、最聪慧的有学之士……各个领域，各个种族，都聚集在这里。这个同盟的力量如此强大，以至于最终使数个国家产生了忌掸，联合起来围剿这群人。”
老E一言不发。他的眼睛盯着这边，陆夫人却觉得他什么都没看。
“我在遗迹里读到了这个记载。……我的戒指也是从那里来的。他们直到最后还在试图保护自己的研究成果。其实他们似乎已经快要成功了……”
“至少这一个项目成功了。”老E说，“结果就是你。我们尝试获取根源的语言。无法通过文字传达，只能经历和感受的知识。那个仪式一直没有完成……直到你找到它。”
“……”
“不管你接不接受，我想我应该道歉。毕竟间接让你遇到了这种事。”
陆夫人挠了挠头。
“说到底不是你的责任。而且，反正都已经发生了嘛。”
两人陷入沉默。天空异常晴朗。

“接下来去哪里？”
“往白翼城走吧，有个图书馆我要拜访一下。”


Fin.



……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。
新的一年千万不要学作者拖延到不能再拖了才哭着去日稿子。